【迷局】（下）
待耳畔的风啸声落停，程郁离已随着那黑衫男子飞离了北荒。
虽说她素来胆子不小，但这男子实在飞得太快太高，她不得不将眼睛紧紧闭上，否则心中总担忧自己下一秒就会从云头跌落下去，也因此，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离开北荒，进入妖界。
当她再度睁开眼，已立停在了一座宫殿门前。
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，胃里却突然翻涌起来，她只能先挥手示意那男子暂且等上一等，自己跑到一旁干呕了一阵。
等她起身时，那男子面前已站上了一个墨绿衣衫的男子。
与掳她而来的男子不同，这人生着一双桃花眼，看着高傲得很，似乎不太好惹。
他双睫垂落，目光略往程郁离所站的方向睨了一眼，便将目光收了回来。
他指了指程郁离所站的方向，问道：“她是？”
那男子未曾转身看她，只淡淡回道：“北荒人。”
墨绿衣衫的男子此时眼神才有了些许变化，他开始饶有兴趣地仔细将程郁离打量一遍，却在片刻后蹙紧了眉头。
“不一样。”
黑衫男子道：“确实不一样，所以将她带了出来。”
程郁离跟着他们的交谈将自己左左右右审视了一遍，忍不住质问道：“我究竟何处不一样了？”
黑衫男子没有半点反应，倒是墨绿衣衫男子的脸上爬上了几分惊异，他踱步走到程郁离面前，俯下身子带着戏谑的笑道：“区区人类女子，胆子倒还挺大，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吗？就敢用这种语气说话。”
所谓不知者无畏，程郁离自然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，说话也难免硬气些，她抬头冷瞪着面前墨绿衣衫的男子道：“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，都休想我会出卖北荒。”
墨绿衣衫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，神色不改道：“我们要灭北荒，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，你能起什么用处？”
他话音刚落，倨傲的神色便登时收了起来，笑意溢出，他的脸色竟变得柔软了几分，程郁离对他如此变化有些许惊诧，却在下一秒，眼见着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。
那女子一身孔雀蓝金裘，三千青丝草草用一根青蓝发带绾着，只鬓边还垂落了些许，她笑得很是温柔，伸手拍了拍那墨绿衣衫男子的后背，嗔怪道：“我和你说多少遍了，对女孩子要温柔些。”
程郁离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这女子一出现，那唤作白鬼之人身上的气息像是重新洗了一遍似的，他敛了眉目中的针锋相对，绕到那女子身后笑着抱住她道：“下次注意。”
此时，那一旁默默立了许久的黑衫男子才开口：“你来得正好，替我将这个凡人带下去好好安置，我和白鬼还有事要谈。”
白鬼立刻有几分气恼道：“子鸾才刚来，你就抓她当苦力？”
子鸾清浅一笑，转身拉上程郁离的手对着白鬼道：“一会儿见。”
虽说这名叫子鸾的女子看起来很是亲和，但程郁离还是有些许抗拒，她任由着子鸾轻轻抓着她的手腕，步伐却透露出十足的不情不愿。
子鸾也能洞察出她的心思，只在她身旁低声道：
“这位姑娘，身处异处，姑且顺从才是上策。”
话音刚落，程郁离便不再抗拒，这女子说得很是有理，如今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，方才遇到的那些人连同身边这个女子看起来都像是会法术之人，不知究竟是何身份，但决不是好惹的泛泛之辈，她只不过是一个空有箭术武功的凡人，更何况，她如今身边连一支箭都没有，如何反抗？
既然如今，她便听了子鸾的建议，暂且走一步看一步。
待到她们走远了，白鬼才转身看向那黑衫男子道：“我还是不懂，你为何要将这女子带回来？”
黑衫男子道：“报恩。”
白鬼眉梢写满了惊讶，“这世间竟有人能让你承她的情？还是一个凡人？”
黑衫男子道：“前几日现回原形，不小心闯进了北荒，是这女子照料了我几日。”
“对了！”白鬼这才被警醒，带着些许期望看向黑衫男子，“九尾，成了吗？”
黑衫男子凤眸微眯，周身气息霎时风卷云涌，须臾之间，几条火红的狐尾赫然出现在他身后。
白鬼拿眼神细细数了数，眸中溢出了一阵狂喜，他冲到黑衫男子面前，抱着他的肩头道：“九尾！是九尾！鸿上，你修成了，终于成了！”
鸿上淡然一笑，在手中运出一团青红色的狐火，递到了白鬼的眼前。
映着幽幽火光，他道：“九尾之力确实不同凡响，我能感觉到，自己整个人似乎已经脱胎换骨。”
白鬼的眼中闪过几分凶戾，幽然的狐火在他的眼中映出可怕的光芒。
“这样一来，我们要拿下天界又多了一分胜算。”
鸿上将狐火收起，负手道：“攻上天界只是迟早的问题，不必操之过急，我在北荒的这段日子，还有些意外收获。”
白鬼道：“是什么？”
鸿上将手按到胸口，将那柄玉笛取了出来，他冷声道：“这玉笛名为‘折柳’，是我娘的法器，我娘死后折柳便没了下落，没想到让我在北荒的石林之中发现了它。”
白鬼还是有些不明，“这其中，有什么不对劲吗？”
鸿上道：“我娘虽是妖王，但这柄玉笛却是仙器，最大的效用便是镇灵驱邪，北荒的石林不过是障眼之术，其地下埋着一个巨大的阵法，折柳便是其阵眼，我将折柳召回后，阵法之力褪去，北荒族人也起了异变。”
“异变？”
鸿上拧紧长眉，“你法力与我不相上下，应也能看出我带回来的凡间女子与那些北荒族人有何不同。”
白鬼道：“她似乎，是活人。”
鸿上点点头道：“不错，你我之前发现北荒族人没有魂灵，却笼罩着虚无的活气，我本推断是傀儡之术，傀儡与常人不同，他们没有灵魂，不过一具空壳，如同走尸一般，无法思考，没有心智，但北荒族人却可以做到如真正的人一般思考，当我无意发现北荒石林的阵法之后，我又试着揣测他们乃是借着阵法之力才能如此，于是取回折柳将阵法破了，阵法一破，那些北荒族人确实性情大变，身上的气息变得十分阴沉可怖，但还是存有心智，我不知天界究竟是如何做到如此地步，但这种力量，几乎是化腐朽为神奇。”
白鬼眉头愈拧愈紧，他道：“或许，可以从那凡间女子的身上寻到一些端倪。”
鸿上道：“她看起来，似乎完全不知情。”
白鬼一声冷笑：“是不是真的不知情，一试便知。”
鸿上疑惑地顿了顿，突然一声朗笑道：“我倒是忘了，我们还有幽宁在。”
白鬼拂袖道：“幽宁这几日又不知跑哪儿去，等她回来，一切便能云开月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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