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招人稀罕
李昶的生活习惯很好，早睡早起惯了，第二天醒来后，发现晓晨还睡着，不想吵醒人，就没着急起床，也没发出任何动静。
借着屋内火炉的光，他瞅着晓晨修剪整齐的发尾。
晓晨像木头一样，一整晚一动没有动，他睡之前是什么样，睡醒后就是什么样，看着那颗圆乎乎的后脑勺，李昶有点恼火，心里禁不住发问，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男人？
他说话声音大点儿，都能把人吓得一激灵。
可能真的是自己太凶了吧。以后不能这样，晓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，救过他命就是再生父母，天打雷劈的事情要少做。
所以，从第二天起，李昶注意了下自己跟晓晨说话的语气，尽量压着声音讲话。
李昶有两三百年的修为护着，又像个半身不遂的人，在床上躺了三四天，伤终于好多了，第五天的时候，由于敷了药的缘故，浑身痒得不行，味道也极其难闻。
他直接动手拆了纱布，用法力强行愈合了还有些撕裂的伤口。
身子很虚，走路都没以前潇洒，也有可能是棉裤太厚，他头回穿，不怎么习惯，不怎么灵活。
晚上，他吩咐晓晨给他烧洗澡水，洗了四五桶水还是觉得没洗干净，但舀着洗实在太麻烦，也就没再折腾。
拆了纱布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，睡觉的时候也舒服多了，磨合了这么多天，晓晨也没那么别扭了，虽然还是背对着他，但身子已然不再紧绷。
快入冬了，外头死冷寒天的，被子不够厚，窗户又漏风，门也漏风，睡到后半夜，李昶被冷醒了，迷迷瞪瞪的，感觉有个温暖的东西在自己身边，就不自禁的往上靠了靠。
晓晨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花香很好闻，让人觉得干净素洁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，李昶忍不住，把自己的鼻尖抵在晓晨的后颈上，有意无意的深嗅起来。
晓晨这几天睡得都很浅，被他一弄就醒了，语气略带惺忪，道，“你干什么呀？”
李昶没有回他，假装自己睡着了做出的无意之举，晓晨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胸膛，他身子沉，没什么卵用，晓晨安静了一会儿，随后梗着脖子往床边挪了挪，身子半悬在床边，再挪就要掉下床了。
等晓晨睡着后，李昶又贴上去。
这次，晓晨就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了。
晓晨的后背真暖和，贴着他的胸膛，感觉整颗心脏都暖烘烘的，特别舒服，特别有安全感。
李昶真就奇了怪了，一个小男孩儿，居然能让他堂堂的一街之主，安全感满满，心里贼踏实。
晓晨每天都要出摊，六点钟准时起床，他生怕吵醒李昶，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，动作都是轻轻地，什么东西都轻拿轻放，像只开了慢动作的猫。
李昶躲在被窝里，眼睛虚着条缝，看得一清二楚。
操！真他妈可爱！
等晓晨关上门后，李昶才憋在被子里笑出了声。
不行了，那小孩儿真的很招他喜欢。
李昶早就不想睡了，洗漱完，穿着限制他自由的棉衣棉裤去了面摊。
“你怎么起这么早？”晓晨惊愕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人。
“你起床弄得跟打仗似的，谁睡得着啊？”李昶故意逗晓晨。
晓晨赶紧道歉，“对不起，我以后会注意的。”
“嗯。”他憋笑。
李昶双手踹在袖子里，像个老大妈，看着一群围在晓晨脚边讨吃喵喵叫的猫，他问，“你养的？”
“不是，是流浪猫。”晓晨拿出早就剁碎的边角料肉泥，捏成团，领着猫群走到梧桐树下去喂。
“流浪猫都比你肥。”李昶对着其中一只胖的流油的大黑猫，挑了挑眉。
晓晨抬起眼睑，偷偷的看了看他，然后迅速低下头，“它叫大咪，抓老鼠可厉害了，我店里的老鼠都是它抓的。”
“呿”，李昶不屑，“你这是给自己养了一帮打手啊。”
听他这么一说，晓晨禁不住笑了起来，“它们还会捉蟑螂，我晒被子的时候，还会帮我赶走乱投炸弹的麻雀，这样算起来，好像真有点你说的那意思。”
李昶顿了顿，原来晓晨不是不爱说话啊，这不话还挺多的吗？
两人又南天北往的聊了会儿，晓晨听不不大懂的地方就敷衍过去，这种态度少不得挨一顿骂，他也不敢吱声。
喂完猫，晓晨去洗了洗手，准备和面。
“喂。”李昶不满他忽视了自己，又扯着嗓门喊，“猫都知道饿，我就不知道？”
“哦哦。”晓晨这才想起来，李昶还没吃早饭，连忙擦擦手，赶紧走到热气腾腾的蒸笼旁边，问李昶，“你吃酱肉包，还是鲜肉包？”
“都要。”李昶大甩甩地走到长凳上坐好，等着开饭。
晓晨是知道他的食量的，赶紧一样一半给他装了一屉，然后又给他提了一壶豆浆奉上，确定他够吃了才去忙自己的工作。
“记我账上，回头补给你。”又来这套。
晓晨却温和的朝李昶点点头。
晓晨小店的生意还算好，李昶吃了早饭后就啥也不管，转身回屋待着去了。
豆浆喝太多，他上了趟厕所，洗完手后站在浴室的那面小镜子前，摸了摸自己帅到惨绝人寰的脸，忍不住感慨，真得感谢三百多年前，他老娘给他生了这副好皮囊。
黑发如玉，五官深邃，还唇红齿白，妥妥的帅逼一枚。
突然，李昶莫名挑了挑眉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又或者是晓晨长相偏斯文，性格又好的缘故，李昶总觉得晓晨不对劲。
以他男人的第六感来看，晓晨像是又怕他，又喜欢他，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的，时不时对上一眼小脸就红成了猴屁股，离他近一点就慌得手足无措，连呼吸都是乱的。
还很容易害羞。不是喜欢他是什么？
当然，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在瞎j8自恋。
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没来由扯了扯嘴角，自嘲自己竟然落魄到了这种地步，脑子里居然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，睡自己的救命恩人，算大逆不道吗？
应该……不算吧！
又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，李昶手揣着手，走到晓晨跟前，诚恳且真挚的给晓晨道了个谢，感谢他这么多天以来，对自己的无微不至。
晓晨大概是以为他要走了，支支吾吾半天，回了些礼节性的话，就没声音了。
“我会报答你的。”李昶只有一个中心思想。
“不用。”晓晨淡淡回了一句。
又回到案板前，开始扯面团，动作娴熟又流畅，不一会儿就拉出了一堆可以下锅的面条。
“你一直靠做这个为生？”
李昶转着脑袋看了看这门‘生意’，有点心酸，晓晨看着也不过就刚成年的样子，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，要么甜梦温床，要么坐在课堂，谁会大冬天起来卖面条，还卖的这么起劲。
“嗯。”晓晨鼻息很浅，很轻。
“老板，来一碗牛肉拉面。”李昶还想聊呢，一位客人就上门了。
“先坐。”晓晨没有回头，只是扯着嗓子应了一声，手里的动作却更快了。
李昶在一旁抄着个手，显得十分碍事，他悻悻地走开，打开消毒柜的门，取了一支碗，给自己倒了一碗新鲜热乎的豆浆，滚烫烫的豆浆从喉咙流进胃里，那叫一个舒坦。
那客人一看就是个常客，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昶，随后笑盈盈的玩笑道，“晓晨，你上哪儿招的伙计？还挺帅。”
什么叫‘还挺帅’？李昶想跟他说道说道，他那是帅上天好吗？
晓晨张皇失措的回过头，看了一眼李昶的表情，见他没有发火的迹象，才赶紧给客人解释道，“他不是我的伙计。”
“哦？那是什么？你别告诉我他是你的男……”
“他是贵客。”晓晨急忙打断道。
客人见他慌成这样，遂转过脸，看着李昶问：“你是不是他男朋友啊？”
晓晨石化一秒，扯着嗓门抢答道，“不是，他是大当家的客人，你不要乱说。”
那客人立马不做声了。
李昶却不以为然，即使说他是晓晨男朋友也ok的呀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，爱怎么说怎么说呗，他又不是拿不出手。
由于李昶说过晓晨起床像打仗，因此第二天起床后，晓晨裹着棉大衣，端着口杯，拿着盆去外头洗漱，除了下床那点动静，再没给李昶制造一点噪音。
从小破门看出去，晓晨穿着拖鞋，蹲在不远处刷牙，老长一截脚脖子露在寒风中，凌冽的寒风一吹，他整个人都在哆嗦。
李昶腾一下坐起来，踹了门出去，吓得晓晨一愣，嘴边上的牙膏泡泡，糊了厚厚一圈，他怯怯的看着李昶道，“我、我又吵醒你了？”
“没有，我醒的比你早，你以后不用在外头来漱口。”
李昶觉得晓晨真的太好欺负了，心里愧疚得慌，他梗着脖子道，“我昨天跟你开玩笑的，你怎么什么都信啊？不过过脑子吗？”
“啊？”晓晨更愣了。把他的话当圣旨也要被骂。
人生太难了。
“啧，总之你以后该干嘛就干嘛，不用这么惯着我。”说完后，李昶自己都觉得荒唐，他怎么就知道晓晨惯着他了。
“哦。”晓晨呆呆的平移开视线。
“快刷。”李昶起得急，身上就穿了一件紧绷绷的睡衣，冷得浑身都扛不住，扭头回屋去了。
那天，小店的生意出奇的好，晓晨几乎是从天不见亮忙到晚上天黑，除了吃饭，屁股几乎都没沾过板凳。
即使这么忙碌，他也万事以李昶为先，按时按点给他单独做吃的，李昶喜欢吃清蒸鱼，他就给他单独开个蒸笼，蒸了一条肥美的野生桂鱼。
看着李昶吃得只剩鱼骨头，他很满意的咧了咧嘴角。
照理说，小店的活儿又脏又累，但晓晨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，晚上李昶躺在他旁边，还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干干净净的花香味道。
李昶很想问晓晨，身上到底是什么香，但又觉得，睡在一起，冒昧问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问题，有耍流氓的嫌疑，所以他就没问。
李昶就是嘴巴下流了点，其实，他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，并且很洁身自好。说句害臊话，他还是个纯情大处男呢。
先前受了伤，不能翻身不觉得，现在才发现，一米五的床，两个男的躺在上头，最大程度就是躺平了睡，想摆个舒服的pose都困难。
生活条件很艰苦，没得选，但由于对象是晓晨的缘故，李昶并没有那么难捱。破窗户破门，以及那些古怪又难看的床单帘子，他都渐渐看顺了眼。
又过了几天，晓晨收摊后，给李昶烧了热水烫脚，李昶像个大爷一样，抬起烫红了的双脚等着晓晨给他擦干，晓晨正对着他蹲下，用毛巾包裹着他的大脚，仔仔细细的擦，生怕在他脚上留下一点水分。
“我的脚好看吗？”李昶察觉到晓晨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他脚背，然后微微在走神，捧着他的大脚羞红了脸，因此特意臊他。
果不其然，晓晨吓得魂飞魄散，赶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。
“好、好看。”
李昶憋着没敢笑出声，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动着，他真是没见过这么纯情害羞的小男生，真是怪招人稀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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