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：龙居镇
龙居镇。
一道屋檐下，两位老人并肩而立。
“今日大厅所发生的事情，你可看明白了？”
说话之人声音略是熟悉，细听之下，却是那书生乐无涯。
而另一道身影隐在黑暗中，看不清楚脸庞，没有回话，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乐无涯伸出君子笔在空中慢慢的挥动，淡淡说道：“按你预算，那金老太婆灵身成型还得多久？”
那道黑影稍微沉默，然后开口说道：“至少需要二十五年。”
黑影的声音像是两块瓷器在摩擦，又好似很久没有开口说话，僵硬而生疏。
乐无涯点了点头，轻轻说道：“今日一战，我身受重伤，应该可以放松那些老不死的戒心，最后二十五年了，你我必须得小心谨慎，千年谋划可不能在此时失败。自今日以后，你就不要来见我了，二十四年以后，你我在老地方汇合，再进行最后的谋划。”
暗中的黑影点了点头，忽然开口说道：“不愧是书院最为杰出的人才，山河社稷图，有当年圣人的七分神采！”
乐无涯笑骂道：“这千年以来，没想到你也学会拍马屁了？好了，去吧！”
那道黑影应声不再说话，瞬间消失不见。
他是何人？在这禁止运用灵气的龙居镇竟然依旧可以使用法术？
乐无涯盯着空中的那副山河社稷图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，嘴里喃喃念道：“先生，学生让您为难了。”
小镇的西方，有一座孤零零的道观。道观中只有孤星道人一人。孤星道人盘坐在蒲团上，双目紧闭，一手搭着拂尘，一手捏着道决，在他面前立着一尊法相，不是人间常供的太上老君像，而是自己，那石像手上端着一盆黑色的液体，脸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纹络，面目狰狞，与仙风道骨的孤星道人截然相反，带着一丝凶神恶煞之气。
小镇的南方，打铁的徐铁匠笑嘻嘻的将那堆蛇鳞摆放在一尊雕像之前，恭恭敬敬的向那尊雕像磕了三个头，然后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，打开铁匠坊，张嘴一喷，一道红色的火焰落在了灶台上，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上升了一大截。
铁匠将蛇鳞数出来一部分，然后将剩余的蛇鳞一下子全部倒了进去，又从床下的箱子里掏出几块漆黑的铁块扔了进去，一边扔一边念叨：“疼死我了，疼死我了，心疼死我了心疼死我了......”
铁匠一边念叨一边笑着，只是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十分冷漠，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。
小镇的北方立着一个桅杆，上书四个大字：“铁口神断”。桅杆下面有一只乌龟，乌龟上坐着一个人，人手上捧着一本书，书名《天地机要》。
算命先生一手捧着书，一手摆弄着桌上的铜钱，不时又抬头看看天，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。
他闭上眼睛，仔细想了想，然后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，走回屋子里，拿出一块龟壳，嘴里念叨着：“还是耐不住寂寞啊！”
他摇了摇头，将几块铜钱放进龟壳中，在空中摇着，直到那铜钱从龟壳中掉了出来。
他有些惊讶，这道卦他算了近百年，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，今天突然间好似那团隐雾被拨开了一样，卦象清澈的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他低着头看着那道卦象，眼睛中不时的闪过一丝丝的惊讶，最后竟然直接跳起来去拿那本书，研究了半天。
随即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，苦笑道：“算天算地，算古算今，只怕只有今天才能算到我自己吧？也罢也罢，毕竟是一副老骨头了，活了几千年，也没个啥追求，今天就到这里吧，只是......有点不爽啊，只能我一个人知道，不能分享给别人，唉...无奈呀无奈。”
小镇的东方...额...曹云升蹲在凳子上，襁褓中的婴儿被他扔在桌子上，地面上一道阵法微微亮起，两位优雅的女子正在阵法之中翩翩起舞。
细眼望去，那两道女子的身影竟是透明的，原来是阵法所造的幻影。
曹云升一手轻轻的在桌上弹着烟灰，一手抹着下巴，防止口水滴到地板上。
“啧啧啧，虽然说这道阵法老头子我已经看了不下千万遍了，但是这两个美女还真是亮眼呀！听说那长安城又新开了两家红坊，还不知道是不是老熟人...等出了这个鬼地方，老头我一定要玩他个三天三夜！”曹云升又伸手擦了一把口水，嘴里喃喃的傻笑着。
“哇哇哇...”
正当曹云升看的入迷的时候，一阵哭声从桌上传了出来，曹云升手忙脚乱的赶紧将地上的法阵收了起来，顺手将烟杆别在了腰带上，回过头盯着桌上的婴儿，小心翼翼的问道：“饿了？”
“哇哇哇...”
“渴了？”
“哇哇哇...”
“想撒尿了？”
“哇哇哇...”
“你能不能别哭了！你到底想干嘛你说句话呀！”
“哇哇哇...”
“...”
“那糟婆娘，明明有奶，偏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养，荒魂林那些个女鬼连个实体都没有，老头子从哪给你整奶去？老头子总不能拿出自己兄弟喂吧？妈了个巴子，小家伙，你等老头子一会，老头子给你整点吃的去！”
曹老头将那孩子往胳膊上一夹，便出了门。
“风老头，回来了没？”
风烈是镇子上唯一的猎手。整个镇子上的食物都是由他入山打猎，以供村子的日常。
风烈是村子中唯一的一个武者。当年那场大战虽说有不少的武者参战，但是在这些年，旧疾发作的，或者不甘心留下的，都死了，就剩了他一个人。
风烈今天的心情有点不错，那头和自己对了十五年的异兽独角虎终于在前段时间产仔了。只要躲过她的觅食期，其余时间都可以直接上山打猎，不用再怕背后被虎盯上。
此时的风烈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装备，准备着下次进山打猎。
而这道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，风烈的脸瞬间黑了，转身走回屋子，将房门关了起来。
“滚滚滚，今天没有多余的食物，别再来老子这里偷东西了！老子好不容易有点存货，你他娘的一次性给老子偷光！你还要不要脸啊！”
曹云升干笑着走进了风烈的院子中，隔着门一脸谄笑的说道：“兄弟我今天不是来找吃的的，就是想看看你家有没有奶...”
话音刚落，风烈脸上的黑线又给多了几道，“你看老子像是有奶的吗？这个你应该去找金婆婆，找老子干嘛？老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！”
“老头子我也没说你是黄花大闺女啊！你看，兄弟我不是刚刚找了个传人嘛，那小身板又不能吃肉，又不能喝酒的，那老太婆又不让喝奶的，你说我拿啥养活呀！这不只好过来看看兄弟你这里有没有兽奶之类的...供这孩子活一活？”
风烈楞了一下，这才记起今早大厅上那个在襁褓中的婴儿，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头发，忽然想起了那头独角虎，打开门笑道：“有是有，只是兄弟我一个人对付不了，听说你的拳脚功夫也凑合，咱哥两上山给整整？”
曹云升一听点了点头，笑道：“拳脚功夫不凑合，但是逃命的功夫还凑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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